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
……
……
今天对于方青梓来说依旧是糟糕的一天。
早上,方青梓的闹钟坏了,当他手忙脚乱的来到教室门口时,老师与同学们都已经穿着整齐的在教室里了。
老师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方青梓,严声质问方青梓这是他是第几次迟到。
方青梓自然是不肯回答。
老师便开始严声训斥方青梓,好大一会儿功夫,才让方青梓回到座位。
同学们异样的眼神让方青梓很难受,他快步回到座位,竖起用书本遮住了脸。
中午,方青梓想要出教室去吃午饭,而他刚离开座位,便听到清脆的响声。
他愣了愣,低下头,看到了那被自己胳膊碰到到地上破碎的镜子,他又抬起头,迎上了邻桌女同学厌恶的表情。
他张了张口,想要商量如何补偿,女同学却是直接转身离开了。
下午,他去上厕所,不小心踩到一个刀疤脸的鞋。
后面便是血雨腥风。
当他出了厕所时,他已是鼻青脸肿,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,和乞丐没什么区别了。
现在,他已换了一身衣服,在马路旁等着绿灯亮起。
当然,他那青紫的脸庞还是引起身旁少女侧目。
他摸了摸红肿的脸颊,心里并没有太大波动。
因为这种事情,他遭遇太多了,他早就麻木了。
他这这一生是无比糟糕的。
就在他出生的时候,他的母亲离开了人世。
他的父亲伏在尸体上,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眼泪,从他父亲的眼中不断流下。
后来,他的母亲被抬走,被火化,进了棺材,彻彻底底的离开了人世。
他的父亲把他当做罪魁祸首,对幼弱的他进行了无数次惨烈的殴打。
可以说,他能活到大是个奇迹。
时光流逝,慢慢的,他的父亲似乎是想开了,脸上的阴暗慢慢消散,笑容回到了他的脸上。
他的父亲不再去殴打他,而是笑着把零食递到他手上。
他第一次体会到父爱的温暖。
那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候,他沉溺在父爱之中,忘却了那些阴影。
渐渐的,他长大了,他上了小学。
但是,好景不长。
父亲的公司因为产品质量问题,口碑直线下滑,父亲日日夜夜的排查,终是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。
最终他父亲的公司破产了。
他的父亲一下子又变的阴暗了。
他的父亲开始无所事事,整日酗酒。
粗大的拳头,自然是又重新打到了他身上。
他成了父亲的出气筒,每天都会受到父亲的毒打。
他哭,他逃,却是终究没有任何办法。
就这样过了一年,他的父亲也死了。
死在他的身上。
他抱着父亲痛哭起来,忘却了之前对父亲无限的仇恨,他现在只觉得很痛苦,心如刀割。
他就这样哭了一整夜。
第二天,他呆呆的坐在床上,眼神空洞。
他成了一个空壳子。
过了几天,他的爷爷不知从哪知道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,从外市赶到了他的眼前。
爷爷一下子抱住了骨瘦如柴的他,痛哭起来。
于是,他的父亲被安葬了。
他跟着爷爷来到了外地,开始了新的生活。
一开始,他终日郁郁不乐,无法摆脱父亲去世的阴影。
慢慢的,他被爷爷的爱感化了,他习惯了新的生活。
他又重新上起了小学,但是因为落下太多课程的缘故,成绩一直很差。
也因此,很多小朋友都疏远他,不愿意和他玩,他受过无数次的白眼。
渐渐的,他不再去主动,不再乞求交到朋友。
直到他遇到了方阙。
方阙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小男孩,他对任何人都笑面相迎,有很多的朋友。
那一次,老师将他们调成了同桌。
方阙成为了第一个对他笑的小朋友。
他有些羞涩,想回以笑脸,但又害怕这样会不会过于轻率。于是,他冷着脸别过了头。
方阙尴尬的笑了笑,收回了手。
方阙并没有因此而讨厌他,每天都尝试和他接触。一开始他还很抵触,但慢慢的,他就沦陷了。
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。
每天一起上学,一起回家,一起玩耍。无话不说,无乐不谈。
他们两家本就挨的很近,方阙的父母经常有事出差,于是他们二人经常睡在一起。
他们没有什么可玩的,就开始疯打,枕头被子都被他们当成了战斗的武器,屋子被他们弄的乱糟糟的。
他们疯累了之后,并排躺在床上,眼神相交,又是一笑。
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友情。
他很珍惜,生怕这份友情会破灭。
但有些事是不可抗拒的。
他站在病房之中,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血人。
一个小时前,他们还在蹦蹦跳跳的回家,但那飞驰而来的汽车,改变了他的人生。
他哭了起来,疯了般的扑向血人,却被护士拦住,强行拉出了病房。
他疯狂锤打房门,却终是无法将房门打开一丝。
半个小时之后,方阙被被单盖着,从病房中抬了出来。
他一下子愣住,双目无神的注视着那里。
然后,他倒在了地上。
再次醒来,他以在爷爷的怀抱之中。
他抱着爷爷大哭起来。
爷爷轻轻的拍着他的背,没有说一句话。
就这样过了半天,他才止住了眼泪。
他变得更抑郁了,总是盯着某一个地方出神,整日郁郁寡欢。
爷爷曾劝过他好几次,但都没有作用,爷爷也就放弃了。
他在学校又变成了孤单一人。
他一个人上学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回家。
甚至一个人坐一个桌子,没有同桌。
就这样,他上了初中。
他本想着就这样过完一生,却没想到,爷爷会在那天倒下了。
他伏在爷爷的身上疯狂的嚎哭,眼泪好比江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。
而爷爷却是面带微笑,艰难的伸出右手,摸了摸他的头发。
然后,爷爷又是一笑。
然后,爷爷闭上了眼睛。
他怔住了,心上像是压了一颗大石头,苦闷到喘不过气。他猛地吸一口气,抬起头想要止住眼泪,然而事与愿违,眼泪却是在这一刻爆发,汩汩的流了出来。
他泯着嘴,呜咽着,慢慢蹲下了身子,缩成了一团。
他用力的锤击起地面,手破了皮,流出大股鲜血。
痛,痛到无法呼吸。
他渐渐站起身,移动脚步来到厨房,拿起了那把菜刀。
他将闭上眼睛,将菜刀缓缓靠向手腕。
就在刀锋要接触到那一片血肉之时,他停住了。
菜刀,掉落到地上。
他蹲在那里呜咽起来。
第二天,他在血泊之中醒了过来。
他看了看自己那残破的身体,又立刻闭上了眼睛。
眼泪,顺着脸颊流入口中。
很酸,很苦。
当他被邻居发现时,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肉了。
邻居惊恐万状,连忙将他送到了医院,并拨打了爷爷的儿子,他叔叔的电话。
那个在国外的叔叔听到爷爷过世的消息愣住了。他连夜赶回国,来到就快腐烂的尸身前,抱着那硬邦邦的尸体大哭起来。
于是爷爷被安葬了,就在那飘香的山坡。
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,叔叔来到了病床旁,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。
叔叔在他耳边说了许多,劝说他不要悲观。
然而他没有回叔叔一句话。
最后,无可奈何的叔叔递给了他一张有着八位数存款的张银行卡。
叔叔陪着他,一直等到他康复。
叔叔笑着安慰他,希望他能看开。
然后,叔叔又出国了,临走之前,叔叔又为他找了个保姆。
他又回到了平常的生活,吃饭,上学,睡觉。
就这样,他又上了高中。
就这样,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活到现在。
但只要一想起那些记忆,他便会心如刀割,疼痛到无法呼吸。
车鸣声微响,他回过了神,舔了舔微猩的手指,看着已经亮起的绿灯,慢慢迈动了步伐。
和他一起迈动步伐的还有他身旁的少女。
此刻已近黄昏,公路上已没有太多车辆,就在二人要安全到达对面之时,方青梓听到了熟悉的鸣笛声。
这声音无比的刺耳,让他回想起了那时候的阴影。
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,猛地将身旁呆住的少女推开。
然后,一辆轿车撞到了他身上。
他的身体一下子倒飞出去,撞到了红绿灯的柱子上,又猛地落到了地上
血,从他脑袋上不住露出。
他的意识渐渐消失。
‘用我这一条烂命换来一条鲜活的生命似乎也不错。’
他就这样想着,意识渐渐消散了。
少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,怔怔的看着那个血人。
司机手忙脚乱的停了车,打开车门就要逃跑。
就在这时,一切定格了。
读秒的红绿灯,转动的车轮,行人转了一半的身体,还有那逃离的脚步。
这一切,都定格了。
时间,停住了。
然后,自碧蓝的天空中射出了一道金光,射到了方青梓的身体上。
然后,方青梓的身体慢慢消融。
然后方青梓的身体消散了,消失了。
时间,也在这一刻恢复了。
奔驰的车,又动了起来。
转动身体的路人愣了愣,又去做自己的事了。
被推倒的少女迷茫的看了看四周,站起身过了斑马线。
想要逃跑的司机看了看四周,又回到了车上,发动轿车离开了。
他们,似乎都将方青梓忘却了。
……
……
苏州城的一家府邸,一名的男子身穿白色长袍,眉头紧皱,在室外踱来踱去。
突然,室门打开了,一名中年妇女欢喜的从里面跑出来,大叫道:“老爷!生了!是个大胖小子!”
男子闻言露出了笑容,连忙跑进室内。
一名美妇躺华贵的床上,满脸汗水,衣衫不整。
美妇的怀中,抱着一个男婴。
男子与美妇相视一笑,抱走了美妇怀中的男婴。
男婴不哭不闹,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。
“这里是……哪里?”
方青梓看着自己柔嫩的手,发出了微弱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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